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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春教授:禅贵实践 不尚空谈——真禅法师禅法精神简论

发布时间:2024-03-05 04:00:05作者:正觉网
刘元春教授:禅贵实践 不尚空谈——真禅法师禅法精神简论

禅贵实践 不尚空谈——真禅法师禅法精神简论

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所 刘元春

《玉佛丈室集》十卷,皇皇巨着,涵容丰富,博通内外,情满三界,令人仰佩不已!奉读反复,深觉其中关乎禅宗禅学禅师方面的论着不仅篇幅较多,而且思想体系丰富,体悟真切,论述精当。尤其难能可贵的是,法师的禅法精神成为了自己人生实践的指南,出人世间,以一贯之。

真禅法师关于禅宗等方面的论述,主要集中在《玉佛丈室集》第一、第十卷,达20篇之多。散见在其它卷书的关于近现代禅师们的怀念文章,不再列入。其中,主要是系统论述中国禅宗从初祖达摩到六祖慧能及其下法脉禅师们的禅法特点的,有15篇,另有通论性质的5篇。通读这些论着,我们可以比较清晰地了解真禅法师的禅法特点与精神取向。

法师为何对禅宗情有独钟呢?这来自于他对禅宗及其思想影响的认识。他在《禅宗及其禅学思想为何盛行不衰》一文中,开宗明义地指出:“禅宗作为中国特有的宗派,在隋唐时处于极盛,几乎代替了整个佛教。其禅学思想,更是渗透到我国意识形态的各个领域。直至当代,禅宗及其禅学思想,仍然在世界范围内受到人们的普遍关注,纷纷加以弘传。在中国,现今开放的名山大刹,绝大部分都是属于禅宗的寺庙。而研究禅宗及其禅学思想的风气,也方兴未艾。”可见,法师是基于禅宗的文化价值与现实社会意义,而一生着书立说、身体力行的。法师在本文中回答“为什么禅宗及其禅学思想从古到今能够盛行不衰?”原因的时候,进一步地论证了自己的观点,他总结出了八个理由:

一、禅宗的弘传方式有其独到之处。禅宗从菩提达摩开始,即宣扬“教外别传,不立文字,直至人心,见性成佛”的禅法。这种传法方式,简捷方便,无须长年累月的诵读经典,无须论资排辈,无须经过一次次的考核,只要对祖师的启示有所领悟,就能一下子得传禅法的衣钵。这种禅法对广大信徒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

二、以山林作为弘传禅法的据点。禅宗是一种山林佛教,它扎根于山间农村,以深山老林作为弘法的根据地。这种远离大城市,远离皇室、官府,在深山老林弘传禅法的做法,便于接近广大的下层劳动者,从而获得更多的信徒。

三、禅宗的理论适应广大佛教徒的需要。禅宗的理论,提倡“心性本净,佛性本有,见性成佛”。这主要是依据达摩的“二人四行”学说发展而来的。慧能继承了这一学说,主张舍离文字义解,直澈心源,发挥了“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思想,因而吸引了更多的佛教徒,使得禅宗长期来盛行不衰。

四、农禅并重的传统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禅宗本以修习禅定而得名。但是,从四祖道信开始,即打破了这种局限,提出了劳作和坐禅并重的口号,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讲的“农禅并重”的原则。可以说,禅宗最终取得成功,主要在于它坚持了这种僧侣自己劳动、自己生活的自食其力的原则,也就是农禅并重的原则。

五、禅宗有一整套的丛林清规和寺院管理制度。禅宗的百丈怀海禅师,根据禅宗僧伽发展的需要,制定了一整套寺院僧众日常必须遵守的制度,名为《百丈清规》。这个清规规定了法堂、僧堂、方丈等制度,建立了僧人日常行持、说法、普请等规则,以及寺院民主管理体制。这样才使得今天的各大寺院管理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六、禅学思想影响到中国哲学思想的发展。禅宗虽提倡“不立文字”,但实际上其哲学思想却相当丰富。从隋唐时代禅宗形成的时候起,其禅学思想就在逐步中国化的基础上对中国哲学思想有所影响,之后就影响更大了。宋明理学,从表面上看是儒学,实际上是“儒表禅里”。清代的一些哲学家们大都继承了宋明理学的传统,因而在他们的哲学思想体系中也都留有禅学的痕迹。这为后来禅宗及其思想的流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七、禅学思想为近代思想家和学者所重视。近代一些思想家和学者,大都重视对禅学思想的研究。他们有的将禅学思想丰富自己的理论体系,有的把禅学思想作为革命斗争的思想武器,有的将禅学思想作为科学研究对象,从而推动了禅学思想在近代中国的复兴。这推动了禅宗及其思想在近代中国的流行。

八、当代在西方世界出现了一股“禅学热”。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禅宗及其禅学思想在西方世界逐渐得到广泛流行,研究禅宗及其禅学的机构到处建立,逐渐形成了一股禅学热,而且还带上了时代的特征。首先,禅法为西方的一些心理学家和精神病理学家所重视,认为禅在调节心理平衡和治疗精神疾病有作用,它是消除烦恼、修身养性的一种好方法。其次,禅法引起西方社会学家和哲学家的重视。他们把禅当作反科学、非理性和直觉主义的古典模式,希望由此引导人们回归自性,回归自然,由此弥补、拯救那些因发达的物质文明所带来的社会失衡、伦理失衡、文化失衡以及由此造成的种种“精神危机”。

法师从禅宗思想特点、弘法方式、丛林体制、文化价值等方面的体解和研究,都是很独到的。从他发表的系列文作中,可以看出他是立足于弘法实践和体会,有选择性的倡导他所遵从的禅法精神的。我们认为,法师的禅法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顿渐同修,追求乎实

我们知道,中国禅宗南禅以顿悟为特点,尤其在神会“定是非”之后,顿悟禅法已经成为中国禅宗思想的主体精神。于是,在禅宗乃至整个中国佛教思想倾向中,佛教信仰者在修行过程中借口标榜“顿悟”,来掩盖自己的空疏浅薄,实际是无所事事,无益于世间无益于信仰。这种风气严重侵害了佛教信仰和佛教文化的社会价值与健康发展。

其实,不论是南禅,还是北禅,都是发挥了达摩禅法籍教悟宗、二人四行的精神,一脉相承的。只是根据修行者慧根利钝,而应机说法的。所谓“人有利钝,法无顿渐”的。佛性平等,是众生的本质属性,从性体上讲,这是没有差别的。但就事相上看,就人的根基而言实有差别的,比如愚钝与聪慧,是不一样的。而且,后者的数量更多。佛教信仰的本怀,最终是要普度众生,而显现佛性平等的理想境界。所以,不论是禅宗修行还是其它宗派的修行,方法上是要尽量作到普世化,适应群机。因此,一个务实的佛教修行者必定是要具有平实实用的引导方法的。平实是真。

所以,法师在《答胡培炯问禅》一文中,开宗明义地提出:

禅宗并不是达摩或慧能大师新创的学派。尽管有人写佛教史说是新创学派,我们也不管它。根据我们的看法,达摩大师或慧能大师,同是传释迦佛的心印。前佛后祖,一脉相承,毫无异趣。从历史演变的角度去寻找禅宗的主张和学说,是永远寻找不到的,不必作此无益的艰辛。《楞伽经》讲五法三自性,八识二无我;《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等,从文字上看,好像不同。真正的宗旨,毫无差别。归根到底,都只是破除妄想,显示妙心。妄想破尽,妙心彻显,就是开悟。至于禅修的方法,他主张顿渐同修。本文接着论述说:

顿渐两门,只是在修学的方法上有所不同。渐门主张息念除妄。念息妄除,妙心便显。如云开见月。因为要积渐修持,故名是“渐”。顿门认为妄想本空,妙心本有,空故不待破,有故不待显。六祖偈云“本来无一物”。妄想是虚妄的,所以说是无,但有虚相,妙心是没有形相的,所以说是无(不是断灭)。一切染法,都是妄想所现,一切净法,都是妙心所现。妄想妙心既都是无,一切染法、净法也都是无。若了达此意,当下开悟,不假长期修持,故名为“顿”。顿悟并没有什么神秘。譬如有人迷了路,忽遇识者,向他指明方向,此人恍然大悟,识得归家之路,这就叫做“悟”。无所谓一瞬间的直觉,乃至“量变”、“质变”等等。道理讲得越玄,越不得要领。佛法并不如此。

这些论述是很自然平实的。法师其它的相关文论,虽然也有不少历史的叙述和不同人物思想的探讨,但是基本思想还是围绕这个观点展开的。法师在《谈谈禅宗——讲于上海佛教居士林)一文中,分了五个小节:一、什么是禅宗?二、禅宗的宗旨;三、禅宗的传承;四、参掸的方法;五、禅贵实践,不尚空谈。虽是讲演稿的整理,但语句精简,观点鲜明,比较集中的反映了法师的禅法思想和主张。他首先认为:

禅,基本上有三类:一是世间禅,是凡夫所修禅;二是出世间禅,是二乘所修禅;三是出世间上上禅,是菩萨所修禅。又有二种:一是如来禅,是经论中所说的各种禅;二是祖师禅,是释迦牟尼佛以来心心相印、祖祖相传的禅,这就是我们今天所讲的禅。

那么,禅宗的宗旨是什么呢?法师根据《楞伽经》“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以及慧能“吾传佛心印”等经典论述,肯定“禅宗以心为宗”的观点。并指出:

怎么叫“以心为宗”?就是教学人识自本心,见自本性,若识自心,见自心性,名为开悟。禅宗的机锋棒喝,唱酬问答,千变万化,不可捉摸。归根到底的一条,就是教学人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只要我们懂得这一条,学禅时就不至于茫然无错了。

这是符合禅宗思想的。中国禅宗思想,特别是达摩禅系主要依据《楞伽经》思想立宗的,之后,慧能禅法继而注重《金刚经》思想,发挥般若中道的思想,进一步地完善了。到了永明延寿禅师,他综合了前人思想,对禅宗思想进行了批判与整合,所提出的“一心为宗”思想影响深远。虽然关于“心”的涵义,研究者有不同的说法,但是基本精神是不变的。真禅法师继承了《楞伽经》的思想和说法,认为“一心”就是“如来藏心”。认为:

《楞伽经》中说的寂灭之心,也就是如来藏。因此心中具足一切功德智慧,故名如来藏。此如来藏心,能造十法界,造善造恶,受苦受乐,都是此心。即此寂灭之心,是众生心的本质,一切众生本来具有,故名心性。见此心性,名为开悟。

这些论述,从理体上讲的,就是顿悟的禅法思想基础。说到参禅方法,法师认为,“达摩初祖初来东土时,并没有参禅的方法,他只教人”,慧能大师也是主张“汝若不得自悟,当起般若观照,刹那妄念俱灭,即是真正善知识,一悟即至佛地”的。参禅的方法,只是从宋代宗杲的“看话禅”开始,相继产生了不同的禅法。修行者,是否开悟,关键要看自己是否真参实悟,方法是否得当,是否有善知识的引导等等,不能盲修瞎炼,或者空谈虚妄。所以,法师特别主张要“禅贵实践,不尚空谈”!

什么叫“实践”?实践就是真实修持。禅宗以无门为法门,无

门为法门就是不落任何门径。门径尚无,怎样修持呢?话虽如

此,其实还是有门径的。

为此,法师随后介绍了自己主张的三个修行方法,或者说是修行的过程。他说:

第一,要知道生死事大,无常迅速。我等凡夫,无量劫来,流转生死,受苦无量。今天参禅,就是要彻底解决生死问题,真正从生死中透出,达到无生死之地。人生几十年,转眼便成过去。倘若虽学佛法,而是悠悠泛泛,不肯切实用功,到头来还是转入生死轮回中去,岂不可惜!

第二,参须真参,悟须实悟。真参者,就是放下诸缘,脚踏实地,抱住一句话头,不昏不散,务求真正明澈。不得依他作解,拾人牙慧,自诩为知禅。不得用意识分别代替参究。古人所谓“大事未明,如丧考妣”,这说明参究时怎样用心的。实悟者,就是真正开悟。若不是真正开悟,决不能算数,悟而未澈,也不能算数。怎样才算真正开悟呢?犹如有人从醉得醒,自觉醉时一切所见悉皆颠倒;又如有人从梦中一切所见,悉皆虚妄。真正到此境界时可算是开悟了。开悟有浅深,何浅何深,这就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第三,开悟以后,还要修行。没有开悟以前,要真参实悟,开悟以后还要修行什么呢?考要修行!这就是以四摄六度,广利众生,上求下化,永无休息。发菩提心,修菩提行。虚空无尽,愿行无尽,众生无尽,愿行无尽。

这段论述中,我们看见的最多的字是“真”、“实”,真在真参,实在实悟,而合起来讲就是“实修”。这实修的归趣,在于要“四摄六度,广利众生,上求下化,永无休息”,在于“发菩提心,修菩提行”,而且要“虚空无尽,愿行无尽,众生无尽,愿行无尽”。简而言之,禅修最好的门径就是人世菩萨行!——这可以说,最能体现佛教大乘精神,最能体现禅宗理想追求,最能体现禅修开悟境界。

为此,法师最后说:

空谈者,只是口头讲讲而已,口头讲讲,这叫“口头禅”,这种口头禅,既不真参,亦无实悟,生死道来,一点用不着,故非所尚。

这是旗帜鲜明地反对空谈妄禅行为的。空谈玄妙,哗众取宠,误人误己,不是禅悟修行者所行尚的。在现实实践中,真参实悟,用善良躬行来验证与提升生命境界,这才是积极的,有效的,平实的,崇高的。

二、理事圆融,寓禅于劳

理事圆融,乃至事事无碍,是大乘佛教思想所崇尚的。唐朝湛然等高僧大德,融通华严思想,推进了禅宗教禅融合的发展,丰富了中国禅宗思想内涵。教与禅,顿与渐,历来是禅法修行和禅学思想研究的核心论题。真禅法师也不例外,他的禅宗系列文论中多有提及。他从达摩禅法研究开始,比较系统地论述了中国禅宗六位祖师以及后世着名弟子们的禅法特点。关于理事圆融思想,他有自己的逻辑推论。

法师在《菩提达摩的生平与禅法》中,在详细论述达摩的“二入四行”禅法之后总结出:

达摩的二入,犹如理与事,体与用,是指同一事物的两个不同的侧面。没有理的行,没有行的理,好似破者跑路,步履维艰。达摩的四行,是以“称法行”维归宿,前三者是事,后一者是理。归宿到修行六度,而无所行。行而不行,是理行二入的要旨。临济禅师说“自达摩大师从西土来,只是觅个不受人惑的人。”若能行而不行,不行而行,是人则永不受人惑。若问达摩西来意是什么?就是使人不受人惑。

这断论述精辟生动。“使人不受人惑”讲的就是“理”,把《华严经》中关于“理”的涵义,讲的清楚明白。而把“修行六度”作为“事”,也是很确实的,基本概括了人世修行的诸多方面。进一步的,“行而不行,不行而行”比较准确地彰显了“圆融”的意义,落实在行为实践上的一种简洁的意义表达。

接着,法师依据《达摩和尚观心破相论》中达摩回答慧可的意思,系统的引述了关于如何行持“六度”的具体涵义。尤其是随后又引证了达摩对于伽篮、铸像、烧香、散花、持斋、礼拜、念佛等佛教日常仪规的真实内涵的表述,在揭示佛教日常活动的本质追求的同时,来表达自己的信仰价值追求。在文末,法师用批评的语调表达了自己的主张:

上述内容,说明达摩的禅法,是以理导行,以行入理,事理不二,圆融无碍。惜今之说禅者,或执于事,或废于理,翻转葛藤,均不解达摩西来意也。

不过,纵观法师关于禅理的论述,他更重视“以行人理”,主张通过切实的实践和辛勤的劳动,体会禅理,寓禅于劳。这一点,他在《百丈禅风千古传——曹溪禅之三》中表达的尤为明确。他总结,百丈禅风就是“农禅并重,寓禅于劳”。指出:

马祖建丛林,百丈立清规。百丈继马祖以后,将参禅与生活劳动相结合,提倡“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制度。大力开展农业劳动,把参禅同日常生活紧密联系,在劳动中参禅。要求学人在搬柴运水中求解脱。他经常于日常生活中指点弟子,亲自带头参加劳动。……百丈提倡农禅并重,在在处处都是禅。使参禅者在具体的生活中得到受用,得到磨炼。因此,门下人才辈出,不断发扬光大,经久不衰,充分体现了农禅并重的强大生命力。

不过,法师所讲的“劳”,显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劳动,与百丈所讲的“农”字一样,是指禅修者一切实践活动,一切人世度人的实践行为方式。值得注意的是,法师把参禅后的这种“劳”,这种理事不二的主张,上升到因果报应的根本规律上了。也就是说,任何修行人都不能因为自己体悟到了一定的道理,就得意忘形,企图一劳永逸,无所事事,而只有继续在实践活动中,在人世利人的菩萨实践中,进一步的坚固信念,验证悟解,才是真正的禅法禅修禅证禅境禅悟。所以,法师反对那些空谈妙理而不脚踏实地的修行者。提出:

参禅悟道后,不能废弃事相,还要广修六度,广作佛事,坚信因果,严谨不怠。一味谈空,不讲因果,便是邪魔外道。……我们参禅修心,既不得昧理,也不可废事,如果大肆谈空,废弃事相,不讲因果,必定与道相背,这就是野狐禅,终究不得解脱。……我们不能破坏世间差别相,世间诸相虽是虚幻,但应自性而能显现,离自心性,别无一法。破坏世间相就是抹煞自心佛性。如是因即是如是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仅是约事而言,也是约理而言。谈理不废事,处事不昧理,理应事而彰,事应理而显,这就是祖师禅。希望诸上善人,莫少福德因缘,成就无上菩提。

把参禅中广作佛事看作悟道解脱的“因”,提升了“事”的重要性,可以说是独到的见解。这是张扬人世实践价值的逻辑必然。法师这一思想倾向,还反映在他对道信、虚云、震华等禅师的思想阐扬中。

法师认为,四祖道信初步确立了“农禅并重”的规制。从历史背景看,从北周武帝灭佛和隋唐之际的战乱,造成了“四方游僧,寄食无地”的困境。道信提出“努力勤坐,坐为根本。能作三五年,得一口食塞饥疮,即闭门坐,莫读经,莫共人语”。认为,这是“提倡一种‘坐’、‘作’并行的禅风。这里所讲的‘坐’,所谓‘努力勤坐’、‘坐为根本、‘闭门坐’等,都是指的‘坐禅’;而‘能作三五年’的‘作’,或名‘作务’、‘作役’,都是指‘劳作’而言,主要指务农,亦泛指一切生产劳动。……这样,道信正式地将劳动吃饭当作禅门大事,列进禅行之中,这在整个中国佛教史上,可以说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创举。后来,禅宗把‘农禅并重’作为一种传统,一直继承下来,并逐步加以完善”。

对近现代高僧虚云禅师,法师在论述虚云禅净合一、戒禅并行的思想主张外,重点论述了他坚持农禅并重实践的事实。认为,“虚云和尚的禅学思想,在近代佛学思想史上有很大的影响。

时至今日,我们仍然需要加强自身建设。要严格戒律,树立优良的道风。要在坚持自身修持的同时,发扬‘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优良传统,积极从事生产劳动和服务性劳动,真正作到寺院生产自给,僧众自食其力。我们学习虚云和发扬虚云和尚的禅学思想,可以帮助我们更加重视戒律,严肃道风,发扬‘农禅并重’的优良传统,从而为庄严国土,利乐有情作出更大的贡献,使佛教与社会主义社会更相适应”。

震华法师是真禅法师的恩师,他的思想对真禅法师的禅法思想具有直接的影响。法师在《我对如何运用禅学思想的一点体会》中,深情地回忆了恩师的事迹和教诲。“早在五十多年前,震华恩师就教导我说:‘参禅、看经,贵在活泼运用。’如何活泼运用?譬如参禅,不一定坐在蒲团上,盘着腿子才是禅,放下腿子搬柴云水也是禅。又如看经,不一定面对白纸黑字才是经,离开本子,大干世界也是经。所以修禅的人,一定要把禅的精神贯彻到学习、研究、工作和待人接物的各个方面,贯彻到日常威仪和自我修持的生活之中。这样,就能将禅与我、我与禅融为一体,达到我空、法空的境界。震华恩师的这些教导,我认为是为我们指出了一条修禅的正确道路,是对如来说法四十九年的精神总结,道出了三藏十二部的全部精髓。因此,多少年来,我一直铭记在心,不敢有所遗忘。”

——这里面,“大干世界也是经”的实质,完全符合佛法的真义,禅宗的精髓就在于此。由诸法平等引申出的佛性平等,进而破除执着,任运自然,这是禅的真谛,是佛法所追求的生活态度与生命状态。它所潜涵的思想,就是禅宗主张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理论依据。这种“从无字处读书”的禅修方法,实质就是胸怀天下,笃实利生。禅修需要劳作,寓禅于劳,方能体解大道,导世成修。显然,真禅法师的一生就是这种禅法精神的写照!

三、愿行无尽,普度众生

前文论述,已经让我们看出了法师禅法的旨趣最终归结到了人世实践上了。这里我们再单独列出题目,为了突显出法师最值得后人崇尚的菩萨心行。这也为了让我们理解法师一生弘法度人的精神所在。

法师在《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曹溪禅之二)中指出,中国禅宗祖师们修行的目的在于首先明心见性,然后接物度生。他在论述接物度生的文中提出:

禅者视得还家路,超凡入圣后又如何?许多禅家提及不多,致使一些人认为禅师们都是一些自了汉。这里要向大家指出的,入圣只是禅者修行过程中的一个阶段,而不是终点。……初见性的人,已知自己与众生同体,好比乎足耳目之间的关系,怎能坐视众生沉沦而置之不理呢?所以超圣的目的,在于入凡,接物度生。此番入凡与在凡的风光不大相同。在凡的凡夫师困惑,心随物转,不识本来面目,作不得自家的主人翁。因随物转,所以六道轮回,出没生死。从凡入圣是因智,从圣入凡是因悲,心能转境,是过来人,做得自家的主人翁。这时的风光,正如临济说的“入色界不被色惑,入声界不被声惑,入味界不被味惑,入触界不被触惑,入法界不被法惑。”(见《临济语录》)此即《金刚经》说的菩萨行六度波罗蜜,做到离四相,三轮体空。《华严经》说的“菩萨清凉月,常游毕竟空”的境界。老僧今日说这些,希望诸上座,不要停留在化城,要勇猛精进,直至宝所。

从中可见法师悲愿心切!不作自了汉,就是菩萨的情怀,而“怎能坐视众生沉沦而置之不理呢?”的气度,令人感佩的!

法师普度众生的愿行,是有其思想根源与行为楷模的。《玉佛丈室集》中有大量怀念良师益友的文章,记述了他们之间感人至深的情意,以及对诸如震华、应慈等恩师们的真切感佩之情。《在应慈老法师佛学思想研讨会上致开幕词》一文中有这样一段记述:

一九五二年冬,应慈老法师在上海玉佛寺开讲《华严经·贤首品》,说华严十波罗蜜义。当时他已是八秩高龄,在听讲的四众弟子中,有人怕他精力不继,劝请他多加休息,他却回答说:“八十老翁,日薄崦嵫,余光垂微,不以说法利生供养尘刹,复何图耶?”是时我随侍在应慈老法师左右,听了他的这一番话,感动得几乎要流下泪来。在座的四众弟子,听了他的讲话,也无一不感动得热泪盈眶,表示一定要专心听讲,努力学习。

他在《禅学思想就是人间佛教思想》一文的论述,恰好说明了法师积极人世度人的思想根源。法师的着作中多次申明,他不注重禅的解释以及文字理解,而在于如何正确的理解和运用禅学思想。他认为:

禅学思想的内容是丰富多彩的,它涉及到哲学、文学、文化艺术等各个方面。但从我们禅僧学禅、修禅来说,其基本内容就是人间佛教思想。所以我说禅学思想就是人间佛教的思想。人间佛教思想的内容也是非常丰富的,但是概括起来,不外乎“自利”和“利他”,也就是净化自己和利益人群。真禅法师为了实现这种信仰追求,可以说是殚精竭虑,持之以恒。其中,积极投身慈善事业的言行,一直是十分感人的。他认为,“热心社会福利事业和慈善事业,既是中国佛教的优良传统,也是人间佛教的重要内容”。他在《实践佛陀遗教,广作福利事业》一文中,指出自己从事慈善事业的原因有三条:“一是佛陀的教导;二是我们佛教徒的优良传统;三是响应中国佛教协会的号召。”他根据《法华经》“资生业等,皆顺正法”以及《大智度论》“一切资生事业,悉是佛道”等教义,坚定了“利生为事业,弘法为家务”的信念。弘法利生,不仅是理想,也是使命。这就需要发菩提心,作菩萨行,大慈大悲。因此,法师提出“发菩提心,就是要我们发大愿,尽未来际,上求佛道,下化众生”。 .

真禅法师从20世纪80年代起到90年代中期的十余年里,将自己节省下来的生活费以及弟子供奉香金,捐献成立了“真禅法师残疾儿童福利基金”、“真禅学校”等,广作慈善,这已经广为人知。而这种精神已经影响了众多的善男信女,也已经成为一种优良传统被他的信徒们忠实的继承并发扬光大。最后,我们引述法师在《实践佛陀遗教,广作福利事业》文末的一段话作为结尾,音声入耳,心仰如在——

关心和支持社会福利事业,是每个佛教徒的神圣职责。但要真正做好这一点,并持之以恒,确实是很不容易的。为此,我常以俭朴自励,淡泊明志,始终不为那些身外之物所牵动。正是由于我在生活上能甘于淡泊,不追求享受,所以我每年都能将我的一点积蓄以及弟子们供养的香仪,捐献给上海残疾人福利事业和社会公益事业,以此为弟子们广种福田。我也知道,我的这些捐献,只是沧海中的一滴水。但是我感到,滴水汇总,可以成为巨川大海。所以,我在每年捐献之后,身心感到无比的愉快和踏实。《华严经·普贤行愿品》讲得好:“此广大最胜供养,虚空界尽,众生界尽,众生业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我将遵循佛陀的这些教导,在我有生之年,永远无有疲厌地关心、资助上海市残疾人福利事业和社会公益事业。同时,我还打算每年从我的积蓄和弟子们供养我的香仪中,拿出一部分用于刻经书、出版佛学着述,以广结众缘,推进佛教文化事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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