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看西游第1585期）

文/牵着蜗牛散步

一

最近不断被拷问一个问题——

孙悟空取经成功之后被封为斗战胜佛，为何排在观音菩萨之前，是不是他的地位比昔日领导高了？

孙悟空尴尬不，观音尴尬不？

就像曾经有一个天天训你的领导放在你的面前，你恨不得扇他耳光。然而有一天你连升两级成了他的领导，你会不会对他说三个字：喝两杯？

想必，他不自在，你更不自在。给不给他安排工作？不听招呼能不能训他？一起出去还给不给他提包？吃饭还让不让他坐上位？

有人说，孙斗战或孙胜佛就会遇到这种抠脑壳的问题。

其实，你们想多了，虽然观音排在孙悟空之下，但她还有一个身份，连如来都要敬几分，更不要说孙斗战了。

二

在原著第一百回，唐僧取经成功之后，如来按功行赏，并重新排了一次太师椅，原文如下——

南无燃灯上古佛。南无药师琉璃光王佛。南无释迦牟尼佛。……南无斗战胜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从红头文件上看，孙悟空果然排在观音菩萨之上。

中国人非常讲究排位，饭可以不吃，但位置绝对不能乱。领导出行，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放在中间，哪怕遇到危险狼狈逃窜，也要一左一右夹着他逃，绝不能两个手下同时跑一边（这叫弃领导于不顾，是要受到谴责的）。

有人说，佛教的果位是平等的，没有先后之分。那是在印度，出口到中国后，立刻入乡随俗，按领导大小自觉进行了排位。不然，你来解释一下，如来为何没排在他老师燃灯古佛之前？唐僧为何不排在孙悟空之后？

所以，在西游世界里（本文只谈西游世界里的排位），孙悟空排位是在观音之前的。也就是说，如果孙悟空是厅级的话，观音再牛叉，也只是处级。在行政级别上，孙悟空铁定是观音的领导。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设定的话，又不符合国情了，你带的学生突然成为你的领导，面子问题会成为最大的问题，许多师生就是这样翻脸的。

吴承恩无疑认识到了这个问题，因此在第十五回，就埋下了一个梗，暗示读者，观音还有另一个身份。

在这一回中，唐僧的白马被小白龙当辣条吃了，孙悟空不善水战，小白又当缩头龙躲在涧里不出来，猴子只好委托跟班考勤的日值功曹去南海请观音。观音来之后，三下五除二就把小白龙收拾了。

观音正准备拍手走人，孙悟空急纵云跳到空中，对她大叫道：“你这个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你怎么生方法儿害我！”

孙悟空这是埋怨观音让唐僧骗他戴上紧箍咒。观音这个做法是否妥当我们先不评价，而是要请大家注意孙悟空的一个称呼：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

这个头衔可不得了，含金量杠杠的！

“七佛之师”出自《妙法莲华经》。如来佛坐在高高的香火旁，给自己的接班人弥勒佛讲了这么一个故事：在过去久远劫，古佛日月灯明如来连续转世多次，最后一世出家前是个国王，生了七个儿子，他坐下有一位妙光菩萨，智慧超群。

日月灯明如来便让七个儿子都拜妙光为师。妙光菩萨将这七个王子全都培养成佛（那可是特级教师，在今天是要拿高薪的），最后一位名叫燃灯。

这位妙光菩萨是文殊菩萨，燃灯古佛是如来佛的师父，而文殊菩萨是燃灯古佛的师父。也就是说，文殊菩萨是如来佛的师祖。

七佛之师，即包括燃灯在内的七位古佛的师父。大家看，含金量是不是超过24K金？

以上是蜗牛查到的一些资料，虽然具体是哪七佛（有的说是八佛）有争议，但七佛之师，各家经典里都明明白白写着是文殊菩萨。

老吴同志是不是人老眼花，或者喝了二两烧酒张冠李戴？既然要找一个地位高一点的菩萨担任取经总指挥，直接写文殊不就行了，何必强加给观音？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观音菩萨在中国民间的知名度和慈悲形象更适合取经总指挥的要求！

三

可能有人说，既然要让观音担任总指挥，又不能在唐僧、孙悟空成佛后地位比他们低，那不如直接将观音写成佛，排位挪到他们之前，一切不就搞定了？

当然不能这样做，因为这违背了读者的基本认知，也不符合佛教经典中观音的形象设定。无论在民间，还是在佛教，观音都只是一名菩萨。

观音不成佛，据说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种说法，观音在修行之初，就立下毒誓，不度完众生不成佛。众生哪能度完？所以她就永远不成佛（但立刻有人指出，这是地藏王菩萨说的）。

一种说法，观音在赶往西天受封之前，路见一老虎扑杀一老妇，如果她救人，成佛时间就错过了；如果不救，又违背了成佛的宗旨。最后，观音选择了救人（看来受封像春运赶火车一样，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还有读者指出，观音在过去劫中就受燃灯古佛受戒成佛，号正法明如来，只因救苦救难，倒驾慈航，自降为菩萨，辅佐阿弥陀佛，无量劫后，阿弥陀佛将灭度，观音将接替他的位置，重新成佛。

可也有人反驳，以上说法都不对，观音没成佛，是缘于佛经里的一句话：凡女身，今生不能成佛。如要成佛，必变成男身。

要知道，在万恶的旧社会，全世界很多国家（女儿国除外）都是男尊女卑，古印度也不例外（在今天也是这样，看看阿米尔汗的《神秘巨星》就知道了），所以，这种说法还真有一定道理。不信，我们可以看一下，有哪位佛是女身成佛的。

不过，这种说法有个漏洞，即观音在印度佛教中其实是一名男身，传到中国后才成为女身，因为她的慈悲形象，中国人更觉得像女性，具有母性的光辉。据说她的面容，也是画师按照武则天形象拷贝的。

但不管哪一种原因，都可看出，观音在民间的口碑是非常好的，也影响力巨大，所以，让她担任取经工程总指挥，绝对比文殊菩萨更合适。

既不能将她菩萨果位改为佛，排在唐僧、孙悟空之前，又不能师低徒高，乱了辈份，因此，作者故意将文殊菩萨的“七佛之师”搬给了她。

不仅如此，还在天庭排位中，将她与如来并列为五方五老，享受同等工资待遇。

补充一点，《西游记》是首次对神佛进行排位的一本奇书，但这种排位遵照的是明朝官场，真实的佛道排位仅是参考（更何况本身就是乱的）。太上老君等三清是顾问，玉帝是三界最高统治者，如来只是附属国（也可看着诸侯），必须听从、至少面子上要听从玉帝指挥。

玉帝对这些附属王，都进行了封号，包括如来和观音。如来是西方佛老，观音是南极大神，同属五方五老（当然，这是小说的设定，道教也有五方五老的说法，不过却没佛教如来观音啥事）。

正因为观音地位很高，所以大家可看到，她多次违背如来意愿做一些事，如来也不好说她。比如如来大大的三个紧箍圈，本意是给唐僧三个徒弟用的，观音却私自挪用了两个；比如唐僧取经到西天，如来都签字同意了，她却故意再增了一难。等等。

四

从观音的人设我们可以看出，《西游记》成为四大名著之一，绝不是盖的，作者在设计人物和故事时，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不像《封神演义》漏洞很多，也不像今天很多小说那样直白，前三章就把人推倒在床。

这也是蜗牛为何反复读西游，并越读越有味的重要原因。

吴承恩在对观音的设定时，更多照顾了民意。这也说明，不管是古代官场，还是当今社会，人始终都是有两个排位的，一个是官方排位，一个是民间排位。

有的人官越做越大，但在群众心中的地位却越来越低；有的人解甲归田了，但他的威望却成为一座丰碑。

我们应该选择哪个排位呢？可能有的人说，我不想当“伟人”，一旦将你架在了“好人”位子上，你就是《芳华》中的刘峰，过得很苦很累，连找个女朋友都这么麻烦，最终只能在同情中坚守道德高地。所以，还是取得眼前实惠更重要。

可大家不要忘了：当你给别人耍心眼时，别人就开始对你耍心眼了。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你能驾驭得了世上的每一个人？当每一个人都成为你防备对象时，虽富可敌国，又有何快乐可言？

钱是好东西，可马云却说我对钱没什么感觉，最幸福的还是领第一个月99元教师工资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对我笑。

刘强东说，我家的保姆都比我吃得好。晚餐大鱼大肉她可随便吃，但我却只能喝一杯蓝莓，不然“三高”就来了。

所以，人有时真的不能只盯着眼前，要将眼光放长远一点。多一个朋友一定比多挣一块钱更重要；多一点口碑一定比多提一职更有价值。

可何况，在今天，信誉是可以变成财富的。不守信的人，你连信用卡也用不了！当一个人说你坏的时候，你或许还能赚钱；当三个人说你坏的时候，你一分钱也挣不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你的信誉破产时，你可能再想当好人，也没人把你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