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怀素草书如笔走龙蛇 吴昌硕还有一方专批笔画僵硬之印

蛇是这个星球上，唯一没有腿而能走路飞快的动物。蛇的神秘性，让人既畏惧又好奇，成为神化和崇拜的动物之一。从母系氏族社会时起，即成为神秘图腾。“蛇”字具有丰富的内涵。解读和蛇有关的文化，可以由此入手。由此揭示了中国文化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相关性”，诸多看似无关的事物彼此之间存在密切关联。

在中国的蛇文化中，蛇具有多重形象和意义。通常是灵异魔力的象征。《易经》曰：“尺蠖之屈，以求信(神)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在中国远古神话中，许多赫赫有名的天神都是人与蛇的混合体，如伏羲与女娲连体是人首蛇身，共工是赤发人面蛇身，相柳是九首人面蛇身。就连教化万民、统一华夏的黄帝，也是出于人面蛇身的轩辕之国。

《诗经·小雅》中有诗句：“吉梦维何，维熊维罴，维虺维蛇。大人占之，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维虺维蛇，女子之祥。”译成白话就是：“什么是吉祥的梦呀？梦见健壮威猛的熊罴，是生男的吉兆；柔软隐伏的虺蛇，象征柔弱顺从的女子，是生女的吉兆。”不过，也有一些阴森恐怖的负面形象，如“美女蛇”的传说，更有侠义肝肠的正面例子，如白素贞。《白蛇传》就是文学家以优美的文笔，创作出的一则极尽凄美的故事。

这是中国文化的另一特点——“多面性”。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并存，海纳百川也藏污纳垢。

中国文化的第三个特点就是日常性--处处皆文化，处处皆传统。日常中有关蛇的成语和俗语很多，如心如蛇蝎、蛇鼠一窝、虎头蛇尾、画蛇添足、打草惊蛇、杯弓蛇影、佛口蛇心，人心不足蛇吞象，一日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实中关于蛇的文物比比皆是。从原始彩陶和铜器、石刻中就可以看到人面蛇身的图像，甘肃武山县出土的仰韶文化原始彩陶有人面蛇身纹和人面龙蛇纹。山东、四川、河南等地汉代石刻有人首蛇身的伏羲女娲形象。有人不禁要问，为什么伏羲女娲交尾图是“人首蛇身”？可以对比一下，埃及有“狮身人面像”，下身是狮身，上身是人首。“人首”实际上代表着人的理性层面。人是有理智的，有思维的，有头脑的。思维、理性是人性的一种表现。蛇身代表本能的层面，代表人还没有脱离动物性的一面，实际上是生动有趣地表现了人的双面性，人既有人性的一面，也有动物性的一面。蛇有虺、蚺、蟒、蝮、螣、蜧、蜦、蝰等别称。武则天称帝之后，为了对李氏族人加以惩戒，便以此作为姓氏，带有侮辱性质。

据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等相关文献记载，秦汉时期已经出现生肖纪年和属相。也就是说，以蛇等动物作为属相，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每个人都有生肖，属相为蛇的便喜欢以蛇入印，作为自己作品的常用印。蛇在生肖中第六轮。每日上午9至11时为“巳时”，属于“蛇的时间”。至今仍在使用“干支纪年法”，则是书家作品落款最普遍的纪念方法。蛇年来了，一年中的作品都因此而有了关于“蛇的痕迹”。

书法中形容张旭、怀素的草书如笔走龙蛇、惊蛇走虺。批评僵硬的笔画如春蛇秋蚓，吴昌硕还有一方此内容的印章。不独于此，武当山至今流传着张三丰观“鸟蛇斗”的故事，从中得到“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启发，于是模仿长蛇的动作创造出了内家拳。与此同理，宋代文同观“道上争蛇而悟草书笔法之妙”。传为怀素所作《草书歌》，其中有句：“含毫势若斩蛟蛇(龙),挫骨还同断犀象。兴来索笔纵横扫，满座词人皆道好。”“斩蛇”在这里表示的是一个刚毅的动作，实际上包含了一个传说。当年刘邦斩白蛇而起义，建立大汉四百年江山。西汉与东汉之间，却有十四年时间是王莽建立的新朝。据说刘邦斩蛇前，白蛇曾有毒誓：“今天欠下的账总有一天要还的。你斩了我的头，我就篡你的头：斩我的尾，我就篡你的尾。”刘邦一剑把白蛇从正中间斩为两段。西汉传到平帝，白蛇投胎为王莽，毒杀汉平帝，篡汉为新。后经光武中兴，灭了王莽，又恢复了汉室，建立了东汉王朝。东西汉恰巧各传200余年。这是刘邦皇帝与“蛇”的不解之缘一。不解之缘二是，刘邦属相蛇。其三为《史记·高祖本纪》记载：“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左传》有言：深山大泽，实生龙蛇。非常之地，乃生非常人物。

怀素《自叙帖》

苏轼和黄庭坚相互之间的戏谑批评，以蛇为隐喻，极其有名。东坡曰：“鲁直近字虽清劲，而笔势有时太瘦，几如树梢挂蛇。”山谷曰：“公之字固不敢轻论，然间觉褊浅，亦甚似石压蛤蟆。”大致意思是说，苏轼对黄庭坚说：“庭坚啊，你近来写的字虽然清劲，但有时写得太瘦，简直就像挂在树梢上的蛇。”黄庭坚说：“苏老师的字我当然不敢妄加评说，但有时也觉得肥扁，很像是被压在石头底下的蛤蟆。”蛇的寓意，同样也有两面性。

来源：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