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麻粟坡烈士陵园纪行

一直想写点东西。总是没有时间。拖到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写完。因为再过几个小时新的一年就要到来。而我的这篇纪行就全当是我对那些在20年前将生命留在南疆大地上的英烈们的一丝怀念吧。。。。

2003年7月5日，我踏上了穿越康巴藏区的采风之路。从英国出发到从昆明回到北京截止，国内部分大约行程1万多公里，沿途涵盖四川，西藏。云南。当心灵接受过高原雪山圣湖的洗礼后。真的感到生命超脱了许多。也深深的为祖国的博大而骄傲。当我和队友完成前藏的穿越，在德钦梅里雪山脚下我们分手。他，继续完成我们的计划。穿越后藏。而我，要去了却我多年的一桩心愿——去麻栗坡。去老山。去给埋在那里的英雄们敬杯酒。今天我能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去完成自己的心愿。不用问父母要钱也不用征求他们的同意（当然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会支持我，）。我要让自己的心和那片土地贴的近近的，要去感受她的神圣！

7月28日搭上从丽江开往昆明的班车。一路顺利，一天时间到达昆明已是晚上。停留了一夜，29日早上7点多就赶着第一班去文山的车上路了。文山距离昆明大约800多公里，是文山州的州府所在地。那里没有火车飞机。唯一的高速交通工具就是汽车，但那弯弯山路让这里的高速永远定义在60公里/小时以下。
12个多小时的颠簸。眼前的县城慢慢变小。路也越来越窄。傍晚时候终于到了文山。难以形容当时的心情。紧张，激动。即将实现心愿的成就感。脑子里设想着这样那样的景象。以至于到了文山就马不停蹄的赶车直奔我的目的地——麻栗坡县。
文山到麻栗坡100多公里路要走上2，3个小时。 当时天已经放黑。山路两边的植被完全与滇藏高原的不同。潮湿的空气带着一点植物的鲜。我几乎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什么。司机师傅也在有意无意的向我介绍。 当山路突然开阔我知道麻栗坡就要到了。这时司机说“烈士陵园”。马上跟着他的目光去寻找。黑黑的一座小山。整齐的植被。 高高的围墙。
空气有些凝重。也许只有我觉得凝重。
麻栗坡是个小县城，一条大街这边走到那边就算是贯通了市区。潮阳河静静的从城中流过。建筑物密集的地方有个不大的广场。9点多，人们正在纳凉。 广播里放着音乐，热闹的集体舞。红火的大排挡。。。。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一点也感觉不到这里曾是一个战场。。。麻栗坡也有好多越南人。只是我根本区分不出来。 这里的方言简直就是另一种语言。只有我反而有些与这一切不太协调，我穿梭在人群与建筑物中。努力去寻找战争的痕迹。。。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我看到的麻栗坡就是个县城，和所有内地的城镇一样。找到一家商店，好多烟酒，不知买哪种，说明来意。售货员会意的拿给我一瓶酒。上面红边镏金的大字——老山魂。 “拿3瓶，再来3包中华！”。。。。夜里，疲惫的我却失眠了。看着桌子上的酒，设想着明天。。。。春秋中文社区http://bbs.cqzg.cn

29日早上8点。包了一部夏利。 烈士墓---老山---麻栗坡。180块。没有讲价。 第一件事，买鲜花。 可是司机说这里没有鲜花卖，只能买花圈。花了50块。 买了一个大大的花圈。提挽联 “ 浩然长存镇边疆，英雄永生为和平 ”。 20多分钟车程来到麻栗坡烈士陵园脚下。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周围的空气凝结了。眼前一切让我无法用文字来表达。 陵园是那样的整洁，找不到一点杂物。又是那么的整齐。远看一排排的台阶。近看却是一个个砖石垒砌的幕。山坡正中是高耸的纪念碑。 左右各有一块巨大的大理石铭文。碑是灰白的字是镏金的。铭文碑与纪念碑是那么的协调。 在这里不能用美形容，能用的只能是庄严！
纪念碑下左右各是6位战斗英雄的墓，他们每一个都是真正的英雄。死的都那样惨烈。后人用汉白玉雕刻的纪念碑来铭记他们对祖国的忠贞！ 我一一擦拭他们的墓碑。照片。点燃香烟。敬酒。。。。我的手在颤抖。心在颤抖。。。。第一个鞠躬的是李海欣烈士，他躺在左边。张大全烈士在右边。。。。他们身后是10名烈士。烈士们身后依旧是一排排的烈士。。。。。

拜祭完这12位烈士。沿着台阶向上。一排排。。。砖石砌的墓。我洒着酒，点着烟。努力去记住我看到的每一个名字。可是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每看到一张照片，我的心都会振颤着隐隐作痛。看着那一张张和我一样年轻的脸。好像我就在他们中间。只是我站着他们却睡着了。。。手越来越抖。我感到我在流泪。。。。。我要好好的站着。为倒下的他们。顶天立地的站着！ 我嘴里默默的念着 “英雄们。保佑我们的祖国强大，早日统一。。！！” “让咱们中国人永远都顶天立地的站着！”

３０００多个墓碑。我没有足够的酒也没有足够的烟。去一一拜祭。 当我要离开时，几个中年男人围在一个墓前。开始有阵阵笑声。可是不知怎的？ 突然号啕大哭。不时哭诉着“兄弟。。我来看你了，我儿子结婚了。兄弟们都到了。。。你好么。。抽烟。。喝酒！”
我的泪又一次夺眶而出。

发现司机师傅远远的站在一个墓前抽着烟， 他说不进来的呀？ 走过去，看见他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去老山的路上他告诉我。他当年是汽车兵。 这里埋着的有他的战友。也有他运回来的遗体。他不愿上去。每次去回来很久都缓不过劲来。。。。于是我们聊了好多。从当年的隆隆炮声到朝阳河的水被烈士的血染红。。。。。

司机还告诉我。陵园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因为有学生老人经常义务的打扫。 麻栗坡，此刻我明白了，她永远都有别于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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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扫墓。车向老山开去。土真的是红的和我看到的小说里写的一样。。随着山路的延伸，我越发感到战争的痕迹。长满青苔的水泥警示牌写着“军事禁区”每隔一段就会出现一次。随着主峰的靠近越来越频繁的看到。工事的通气孔，还有当年的炮兵阵地。我仿佛听见震耳欲聋的炮声和发动机的隆隆声。。。。大约２个多小时。来到山腰的一座军营。不大，一个连。由于时间紧我没有去办理老山参观的通行证。只好拿着护照去找警卫。我向战士说明来意，他打了个电话，一会工夫来了个上尉和几个兵。看了我的证件。说有些困难。不过对我的动机很感动，最后通行。要求是拍照一定要征得陪同人员的同意。临走。一个小战士向我推荐一种自酿的白酒。说能不能买一桶到山上祭烈士。没有名字的酒２０元５斤。小战士很腼腆。解释说这钱是连队用来和驻地的村子搞共建用。主要是帮助山民的孩子上学。我买了酒和他们合了影，过关卡时，上尉和几个战士敬礼目送我。还说代表老山军人感谢我来扫墓。。我真的感到很惭愧。。。

车又行了２０分钟。一切建筑已经明显的军事化。道路两边到处是地雷危险的警告。一切都变得紧张。 接着，眼前是一到门。醒目的铜字“祖国知道我”浑圆有力。两个战士一左一右。通过山门。来到一个300多平米的平台。正中是花岗岩雕像——张大权烈士。 后面是展厅。四周也是花岗岩的浮雕。人物造型栩栩如生。工笔有力。两旁依然是站岗的战士，战士站立着一丝不动仿佛和那花岗岩浮雕融为一体。每一个战士就是一块花岗岩！ 展厅上“老山主峰”好像在告诉世人，中国军人永远屹立于老山主峰！
右手边是营房，2层小楼。长着青苔。但很整洁。 一个排驻守在这里。山下的兵营3个月一次轮流驻守。老山主峰的战士个个都是特别挑选的。小伙子都很精神。接待我的是个贵州战士，他带我参观了老山主峰的开放工事，还说了些感人的故事。 绕过展厅。沿着台阶便登上老山主峰的最高点。这里又是一番独特的景色。整齐的植被。有花有草可同样也有用被工事和雕像。纪念碑。 制高点大概几十平米。正面是张爱萍将军的题词“老山精神永放光芒”。正对碑石是一个老大爷的雕像。战士特别强调，老大爷是老山的英雄。他是为给战士送弹药活活累死的。。。 还有棵小松树。用花围着， 这下面埋着敌人。 三个越南女兵，当年我方攻占地表阵地后，越军坚持坑道战斗。直至，全部战死。战士说，作为军人他们一样值得敬佩。但他们是敌人，不能立碑。出于军人对军人的尊重，老山很多松树下都埋着这样的敌人。。。。

绝壁上雕刻着祖国的版图，和几个大字“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几个字，老山战士当之无愧！！！。。。。
春秋中文社区http://bbs.cqzg.cn 太多太多的感受无法一一叙述。。。。。。复杂的感情交织在这几十平米的高地。。战友情，军民情。甚至是对敌人的尊重。我想这一幕也只有在老山才能看到。

接下来的参观我不能详细叙述。涉及到军事限制。 但刻骨铭心的是那223级台阶。当1984年4月29日攻占老山主峰的当天。223名烈士倒下了，也就是我没走一个台阶就是抬着一个烈士的身躯。战士说这是一种巧合，可我总觉得这是天意！老山军人用身躯筑起老山精神，永远告诫敌人中国军人永远不可战胜！！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我走多的最长的223级台阶。那不是台阶，那是烈士们的身躯！！！

离开老山主峰时。望着“祖国知道我”的标语，我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回来的一路上，我和司机都没有说话。只是下车时他一定要把我送到长途车站，等到我的班车开了才走。至于车钱要不是我威胁不收我就不上车，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要的。。。

这就是我经历的短暂的48小时。心与老山挨得那么近。这之后我又感到了心灵的超脱和实现心愿的满足。那种感受远远超越我的语言。超越雪域高原给我的超脱和震撼。。。
我仓促的赶在20周年第一天写完了这篇纪行。不在乎文章好坏全当是我对英雄们的一丝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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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英烈在天之灵保佑祖国早日统一！！！

忠国

2004年1月1日凌晨